[出嫁之前](十二)
弟弟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:「大嫂,妳別再揪結了!就聽我的,相信我哥就對了。」
「那你們為什麼都不恨姐姐?」我突然發問。
「那麼多年都過去了,就算當初有恨,也早就恨完了。而且,如果沒有遇見她這樣的人,也許我們不會明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可貴。」弟弟回。
「那你老婆知道你跟姐姐的事嗎?」我又問。
「不知道。要是她知道了,一定每天像妳現在一樣,整天愁眉苦臉、疑神疑鬼⋯」弟弟還沒講完,就被我打了一下:「我那有啊!」
「好啦好啦,不糗妳了。我老婆只需要知道,我真的很愛她,而且想好好跟她過一輩子,不就夠了嗎?」弟弟講完接下來的話。
「好像有點道理。」我回。
「我雖然書唸的不多,但我還知道把一些什麼信啊、照片的藏好,不讓自己老婆發現!」弟弟邊笑邊說,完全就是嘲笑我的意味。
「你很賤耶!」罵完他後,我也不可抑止地和他一起笑了起來。
當晚,姐姐就辦理出院手續回家了。
臨睡之際,我忍不住問未婚夫,姐姐在醫院時,究竟和他說了什麼。
未婚夫回:「就說她真的很高興我能跟妳在一起啊,她真心為我祝福之類的⋯」聽到此,我馬上打斷他道:「怎麼可能?你沒在幫姐姐cover吧!」
才對我發出戰爭宣言的女人,怎麼突然就轉了性祝福我了?
「真的啊,我騙妳幹嘛?」未婚夫一臉覺得我很無聊的表情。
「她這次回來是來把你搶走的!才不是來祝福我們!」我急欲解釋,脫口而出。
「她從前也許是那樣的人,但我相信她這次真的改了。」未婚夫為她辯解道。
「你知道她跟我說過什麼嗎?她說你、還有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她的,她會把你們通通搶回來!」我向他坦誠那天姐姐對我說的話。
沒想到未婚夫的反應竟是摸摸我的額頭說:「妳是不是發燒啦?那有正常人會講這種話。」
我撥開他的手,大聲道:「她就是不正常!你還不了解嗎?」
未婚夫嘆了一口氣後,再道:「那妳為什麼只相信她,不相信我呢?」
「相信你什麼?」此時我已撇過頭,不願看他。
「相信就算姐姐脫光了在我面前,我都不會勃起。」
我即刻詫異地轉頭看他,都什麼時候了,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?
此時他已靠近我,雙手將我攬在懷裡,邊說:「相信我好嗎?相信我無論如何,都只會愛妳一個人。」我感受他滿懷的溫柔,漸漸融化。
女人的神經兮兮,經常令愛情作繭自縛;我是否該鬆開懷疑,也鬆開我的防備心?
隔天,婆婆特地起了個大早,燉了一大鍋雞湯,要為姐姐補身體,但姐姐沒有起來用早餐;我看著婆婆忙這忙那,為姐姐張羅打點著,心裡竟有說不出的嫉妒,嫉妒到如果我手上有一斤砒霜,我會毫不猶豫地全部加進雞湯裡。
女人的愛情很偉大,可以愛自己愛人所愛,且視如己出;女人的愛情很渺小,小到只看得見自己認定的圈圈,容不得一點異己。
姐姐之後也沒有下田裡,一整天不見人影,直到晚餐時刻才出現在飯桌上,臉色依舊蒼白,卻脆弱得美麗;我分不清是因為她真的很美,還是我的嫉妒為她上了妝,讓她不論怎樣都是比我妖豔的姿態。
總之,我第一次討厭自己的健康氣色;第一次覺得毫無血色是一種美麗。
婆婆殷勤招呼著姐姐,為她夾菜、催她多吃點,連平時不多話的公公也對她多有關懷。
姐姐沒出現之前,我是大家話題的中心;姐姐出現之後,我在這個家裡處處盡顯多餘。
夜裡,婆婆剛好要送藥去給姐姐,我過去和她說:「讓我來吧!」我想趁著這個機會,向姐姐表明我的立場。
我左手拿著水和藥,右手敲著姐姐的房門,叩叩的聲嚮似是戰鼓,緊張的氣氛隨著她的房門開啟,一觸即發。
姐姐拉開房門,原先孱弱美麗的臉龐一見是我,即刻戲劇性地垮了下來,換上一張刻薄的臉孔:「怎麼是妳?」
我壓抑心內的害怕,挺身冷靜地道:「給妳送藥。」
「進來吧。」她明白我醉翁之意不在酒,一臉了然於胸的表情。
我跟著她進房後,先把水和藥遞給她,說:「先吃了吧,不是毒藥,不會害妳的。」
姐姐倒是瀟灑,一手接下水和藥後,仰頭就吃下。
見她把藥吃完,我即刻道:「我們明人不說暗話,我想告訴妳,不論妳耍什麼手段,我都相信我的未婚夫,不會受妳影響的,請妳不要再破壞我們了!」
她冷笑了一聲,說:「我有做什麼嗎?妳未免太大驚小怪了。」
聽她這麼一說,我愣住了,因為仔細一想,除了她初來時對我說的那番話以外,她的確沒有對我做過什麼。
見我啞口無言,她又道:「一切都是因為妳不信任妳的未婚夫,又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幻想,才把錯都推到我身上來。我認識這家人的時間比妳久、來這裡的日子比妳長,我當然比妳更如魚得水,而妳就是嫉妒我,才把我當成妖魔鬼怪,但其實最醜陋的,是妳的心。」
我被她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,只能反射性激動地吼著:「妳騙人!」才吼完我就發覺自己音量過大,恐會驚動其他家人,立馬聲調轉小道:「妳昏倒是假的,妳跟我未婚夫說的話也是假的。妳說妳祝福我們,其實妳根本沒有,妳是在演戲!」
姐姐倒是一派輕鬆自若地神態,緩緩地道:「妳怎麼就不覺得是妳未婚夫在騙妳呢?他為了不想讓妳懷疑,所以故意告訴妳說我很祝福你們,但沒想到他不知道我跟妳說過的話,反而讓妳起疑了。」
「所以妳在醫院時根本就沒跟他說妳很祝福我們是嗎?」我聽出她話裡的癥結,即刻問道。
「當然沒有,我為什麼要說那種違背我心思的話。」姐姐回。
「那妳到底跟他說了什麼?」我追問。
「我告訴他我好愛你、我好想你、我好喜歡你昨夜的吻,今晚可以再來找我嗎。」姐姐以嫵媚的眼神對我說出這些話,她的聲調越撩撥,我的心就刺痛,像是她正一手捧著我的心,然後指頭漸漸收緊,指甲陷進我的肉裡。
「妳說謊!他才不會吻妳,也不會去找妳!」我無力地反擊著,但還是被她引導,開始不相信自己的未婚夫。
「昏倒這件事,我也許有撒了點小謊,但其他的都是真的,我沒騙妳。我身體不好,只要前一晚沒睡好再加上激烈運動就容易昏倒。」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,眼裡盡是輕蔑,又繼續道:「前天晚上,妳未婚夫沒有回妳房裡睡吧,那晚,他來找我了,我們做了點激烈運動,我只能說他寶刀未老,還像十幾歲的小夥子一樣,弄得我整晚無法休息,然後我說我好餓,他就出門為我買早餐了,只可惜我真的太累了,就睡過頭了。」
她在說著這些話的同時,眼睛是牢牢的盯著我的,似是蛇在欣賞自己的獵物,在她的纏繞下,漸漸窒息。